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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乱起萧墙 四十九 浩荡荡胤礻题上前线 忙乱乱四爷镇后方
老十四来到八爷府，十四阿哥胤礻题就要率兵出征了趁着皇上的圣旨还没有明发。向几位哥哥辞行。谈话，当然离不开 “ 皇位继承人 ” 这个众目所瞩的大事。老十四分析了皇上对八阿哥的态度，说江山非八哥莫属，而老八却说，只有老十四才有这个福分。一边说，一边就是深深一躬。其实，这哥俩是各有各的打算，也各有各的心机，都在做戏呢。
这是什么意思。论人品、论学问、论见识、论度量，老十四故作吃惊地说：八哥。老十四哪一点比得上你从小就爱武艺、傻大胆，梦想着做个将军，驰骋沙场。现在当了大将军王，兄弟夙愿已偿，别无他求。此一去但愿立功于万里之外，马革裹尸，不负父皇和八哥的重托，也就死而无憾了帝王之事，老十四从来没想过。再说，即令父皇真的要选我继承江山，又岂肯把我放到那不毛之地，血战疆场，去担这分风险，受这个磨难呢？
说二位，这哥俩推来让去的可把老十急坏了哎。八字没一撇呢，这是干什么呀？叫我说，还是咱们原来订下来的誓约，不管咱们中间谁当了皇帝，都是大伙儿的福。为君者守君道，为臣者守臣道，谁也不挤对谁，不就完了吗？
十弟说的情不是理。依我看，老九却多看了一层：不不不。阿哥之中争夺皇位的劲头这么大，皇阿玛的心中是害怕的这几年，调武丹，调侍卫，调换将军，调换守卫京师的军兵，为的什么？老人家年迈体弱、心力不济了只求平平安安地寿终正寝。这事儿搁在身上，也会想：让一个信得过的皇子手握重兵，万一发生不测，一道诏书发出，几十万大军顷刻而至，谁敢不服？所以，无论是八哥有份，十四弟有份，对咱们都没坏处。十四弟，手中的兵权要紧得很哪！
何柱儿进来禀报说：礼部尚书尤明堂大人，老十四听出话音了众阿哥也都心照不宣了房子里静得可怕。就在这时。十四爷府里坐等，要十四爷去南苑演礼呢。鄂伦岱将军也要立刻前去。
站起身来说：众位兄长，老十四不敢怠慢。小弟就此告辞了此一去山高路远，相会无期。京城中风云变幻，祸福不定，请众位哥哥多多保重。若是有什么大的变化，或者父皇龙体不测，请哥哥们不要忘记给我老十四送个信。老十四说着，两行泪水，夺眶而出。
说了声：拿酒来！老九、老十，老八连忙起身。来，咱们共饮此杯，为十四弟壮行。祝你旗开得胜，凯旋而归！何柱儿，后边库房里，叫人找出那件皇上御赐给我金线牛皮软甲来，亲自骑快马送到十四爷府上去。
扎！
又要有大的战事了率军出征的又是皇子、大将军王，国家升平二十多年。这礼仪是不能马虎的
皇上钦命出征的日子。一大早，今天。京城里皇亲国戚、文武百官，全都来到天安门前，按等级整整齐齐地列队，雁翅般地排在金水桥东西两侧。大将军王十四爷胤礻题的中军卫队，一支三千人马的铁甲劲旅。排成方队，站在中间，精神抖擞，杀气腾腾。已时正牌，天安门豁然洞开。总管太监李德全手捧着黄绩包裹的诏旨，几十名太监的簇拥下，款款走出天安门。啪、啪，啪 ” 静鞭三声，全场立刻鸦雀无声。接着，乐声响起，礼炮轰鸣。几百名太监，擎着明黄龙旗。京城御林军统领隆科多，指挥着仪仗，举着金瓜、锁斧、金镫、银枪、簇拥着身穿金甲、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王胤礻题，骑着高头大马走出城来。胤礻题身后的马上，坐着副将鄂伦岱。右手怀抱大令旗，左手高举着一颗金光灿灿、四寸见方的大将军王的印玺。出了天安门，翻身下马，肃立一旁。此时，鼓乐高奏，颂歌扬起。吟唱声中，康熙皇帝的銮驾出来了三十六名太监推着车驾，銮舆上的明黄缨络，车驾上的黄金镶板，映着红日，璀璨夺目，光彩照人。车驾四周，十二面明黄龙旗。一阵山呼海啸般的万岁、万万岁 ” 声中，康熙缓缓地走下銮舆，向众人挥手致意。
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，胤礻题从班部中闪身出来。流着激动的泪水颤声说道：请皇阿玛留步。再远送，非孩儿和臣子所能承受。儿臣胤礻题就此拜辞。儿臣当谨遵父皇训示，努力杀敌。请父皇安枕高卧，静候佳音。
几十年没经过了往事如烟，康熙的心中也是十分激动。这样的场面。历历在目，一阵风吹了过来，撩起了那花白辫子。唉，朕老了要由儿子们去冲锋陷阵了但愿胤礻题此去，不负朕望。走上前去，虚扶了一下胤礻题，沉稳地说：
朕全告诉你要好自为之。军情大事，起来吧。该说的话。要飞马报朕知道。不要挂念朕，只要前方得手，朕总是高兴的出发吧。
从鄂伦岱手中接过令旗，胤礻题磕头领命。望空一挥。立时，号炮震天，军歌高唱，三千铁甲军士翻身上马，举起了明晃晃的战刀，胤礻题的统率下，浩浩荡荡地出发了
这可不是件小事情，十万大军西出阳关。京师各部衙门立刻忙乱了起来。这些年，不兴兵，不打仗，太平加粉饰，哪还有战备可言呢？兵马一动，所有的弊端立刻显了出来。十四爷胤礻题的大军刚到西安，就飞马传来了十万火急的文书。说西域已经是严霜遍地，水结薄冰，要户部即刻发十万冬衣，以供将士御寒。胤祯接到军报，不敢怠慢，带着人到户部库房里一查，军衣倒是不少，可放的年头多了拿出来，太阳一晒，风一吹，全部成了碎片。胤祯吃惊之余，马上想到兵器，又飞马到兵部武器库，情形也是一样，刀枪剑戟，样样俱全，有的因为涂了油，还闪闪发光呢。可是那枪把、刀把却早已朽烂了弓啊、箭啊什么的更是一撅就断。这就够让人着急了还有更难办的事儿呢。胤礻题在前方又发回了六百里加急军报，说甘陕总督调给大军的粮食，全是霉烂变质的草料也不够使用。此等玩忽职守，怠慢军情之官员，岂能放纵不管？所以，十四爷断然决定，将甘陕总督革去顶戴，请朝廷明降诏谕，锁拿问罪，井速派得力能员，以确保后方。银子的事儿、更让四爷头疼。户部账上是不少，可那是空的全让人借光了现在不但前方的需要供给不上，连答应发给军士家属的安家费用也没地方出。老十四的军情奏报上写得慷慨激昂：
将士远征，请四爷转奏皇上。浴血疆场，生死只在呼吸之间。其妻子老小，倚门而望。但，家无继炊之米，人少御寒之衣。如此，则前方将士，怎能安心杀敌，为国效命？
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，十四爷统兵西征之后的一个多月中。可把老四胤祯累坏了也难为死了但是咬紧牙关，再难，再累，也得办好这件差。军情大事，没有哪一件不是十万火急的来一件，要办一件，绝不能延误。军粮，下令从山东、山西、河南等地急调入陕，以供军用；军衣，让顺天府百姓一齐动手，赶制出来，发往前线；兵器，也日夜赶造、修复。几个有关衙门里的官吏们见四爷不但雷厉风行地办事。而且忙得顾不上回家，顾不上睡觉，甚至顾不上吃顿安生饭，个个又心疼，又畏惧。从前那种推推诿诿、疲软拖沓的衙门作风一扫而光，办事效率空前提高，总算是堵住了几个大窟窿，现在急需的军前立等要用的一百多万两饷银，和安顿家属的几十万两银子。四爷把几个部的尚书们叫到上书房来，商议对策。
来的人心里都清楚。当初，其实。如果按四爷、十三爷的办法，把户部的欠款一清到底，今天何至于捉襟见肘呢？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马齐沉吟着说：
这一阵把您累坏了看您忙得连剃头的功夫都没有，四爷。这些人心里都不安哪！说实话，国家有粮，也有银子，只是下面官吏疲沓，运不上去就是今早上，接到广东的解银单子。上缴国库的一百二十万两银子，已经到洛阳。依我看，发个文书，叫他不必解往京城，就近运到前线去，这就解了十四爷的燃眉之急。
很好，四爷略一思忖说：嗯。去了一大头儿，咱们也轻松了那安置家属的银子呢？
倒真想不出办法来。不过，嗯 — 这个。咱们不是可以发个文告，明告诉随军家属，请他体谅一下国家正在用兵、处要钱的难处，先不要闹，年底一定全部发放，决不拖欠。
马中堂这话有理。前方是八旗子弟，尤明堂接口说：嗯。后方是八旗父老，自己的儿孙自己疼。只要把话说清，而且保证年底清账，掂算一下就会明白。后方多吃点苦，前方就少流点血。看，这些从军人员的家属就能想得通的再说，不了年底，魏东亭海关上的银子就到这不是空头支票，四爷您放心好了
说出来请四爷斟酌。如今前方正在用兵，施世纶更是成竹在胸：四爷我有个见识。钱粮之事，至关重要。咱们老在这儿东挡一阵。西挡一阵地补窟窿不是常法儿。依我看，各省的钱粮库存都不少。干脆列个单子，给各省派个明数，要他按月准时送往军前听用。违了限期。少了数目，一律按军法处置，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，只是显得过于严厉。刻薄了点。
这办法我也想过。说心里话，四爷胤祯苦笑了一下说：老施。老四早就落下刻薄寡恩的名声了虱子多了不痒，再加上这一条，也不在乎。可这是一件牵动全国的大事。不这样办，保证不了前方。十四弟率领军士，冰天雪地里打仗，后方供应不上，那怎么行呢？可是如果这样办，又不是一个人说了能算的这要请旨，要有父皇下旨才行。父皇年纪大了不忍心去惊动他老人家呀！
都是儒学名家，座的几位大臣。最看重的忠、孝 ” 二字。听四爷在千难万难之中，还处处维护皇上，都是十分感动。尤明堂想了一会儿说：四爷，您的至诚至孝之心令人钦佩。还有一个办法不知能行吗？
老尤，哎。吞吞吐吐地干吗呀，说嘛！
已经调往西安。军中有钱、有粮、有兵器。十四爷军中急需的东西，四爷门下的年羹尧将军。从他那里先调剂一些，不就救了急嘛。年将军现在北京，四爷您只要说句话，还不得乖乖地办。
年羹尧回来了怎么不知道？ 胤祯目光一跳：什么。
年将军回北京已经四天了来过一次，施世纶说：老尤说的实情。正好四爷不在以后再没来。
这样。胤祯心中一阵怒火上冒，哦。强自镇定着对在座的人说，诸位，请先回去，畅春园见驾，把咱们议的事向皇上禀奏，看有什么旨意，咱们再商量着办吧。
胤祯坐在大轿里一个劲儿地生闷气，去畅春园的路上。前方打仗，后方支援，苦点累点，都认了可是老八明明没病、没灾，老十四一拔腿，就又告了病假。老九、老十他也故意躲开不管。二十几个弟兄，合着就玩我一个，却坐享现成，瞪着眼睛看我笑话。这且不说，朝中又总是流言不断，说十四阿哥一带兵，阿哥党又要得势了那些眼光短浅的人，急着去巴结老八他现在可好，连年羹尧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回来四天，竟敢不来见我简直是要反了还有那个戴铎，前些天来了信，请求调到台湾去。说是万一朝中有变，给我留条后路。哼，要的什么后路，难道他想让我躲到台湾去吗？真是小人见识。不过，把这一大堆事连在一起看，不能不令人担忧，也不得不防着老八他一手啊。
畅春园到把胤祯从沉思中惊醒过来。起身下轿，外边轿夫们一声吆喝：四爷。一眼就瞧见年羹尧从园子里走出来，可能是见过皇上了胤祯心中有气，故意装做没看见，对站在门口的侍卫张五哥说：
五哥，哟。这么大冷的天，难为你站在风口上。来人 — 去把我轿子里那件披风拿来给张军门披上。哦，还有那个铜手炉也拿来。瞧五哥你冻得两手冰凉，让人心疼。
笑着说：奴才谢四爷赏赐。不过，张五哥连忙打了个千。您要是给奴才这么一扮，奴才可就不像个侍卫了
也笑了哦，胤祯歪着头想了想。对对对，哪有侍卫抱个大手炉站岗的呢，那好吧，手炉就不给你披上这件披风，略挡一下寒气吧。
那年羹尧也早看见了四爷，四爷看见了年羹尧。见四爷不理他只顾和张五哥亲亲热热地说话，知道四爷生他气了只好候在一旁，心神不安地等着，这会儿，见有了空儿，连忙抢步上前跪了下去：
请四爷金安。 奴才年羹尧。
这不是年军门吗？快起来，胤祯斜着眼瞧了一下跪着的年羹尧说：哟。起来，可受不起你大礼呀！
您别生气，四爷。容奴才禀报。奴才回京，今儿是第五天了主子忙，一直不在府里，衙门里也找不着。所以没能给主子请安 …
难为你还有这份诚心。告诉你爷还得几天忙呢，胤祯一阵冷笑打断了年羹尧的话：嘿嘿嘿嘿。暂时没功夫和你说话。先到别的阿哥那里去请安问候吧。府里你也不必去，那里地方窄，容不下你这位封疆大吏。再说你带着亲兵护卫，人吃马嚼的也养不起。胤祯发作完了一甩袍袖，拉着张五哥进园子了把个二品大员的年羹尧傻呆呆地撂在门外，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
正碰上张廷玉送方苞出来，胤祯来到澹宁居的时候。胤祯知道，这位方老先生早就不在上书房了可是还经常在皇上身边走动，可能在办着一件十分机密的事。不敢问，更不敢对方苞有一点不恭敬，连忙停下脚步说：方老先生，您近来可好？
四爷呀！老夫托皇上的福，方苞连忙拱手说：哟。还算过得去。四爷，您可是瘦多了得注意保重啊！
屋里的康熙已经听见了吩咐一声：外边是老四吗？快进来，两人在这正说话呢。大冷的天，站在外头说什么呢？
连忙抢步进殿，老四心中一阵激动。规规矩矩地磕头行礼：儿臣胤祯，请皇阿玛金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