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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乱起萧墙 二十一 愚太子临渴才掘井 明四哥未雨先绸缪
召见上书房大臣和大阿哥、三阿哥，康熙皇上深夜下旨。要商议大事，当然是不能睡觉了其实，这避暑山庄里，今夜不能睡觉的人多着呢。有的人就是想睡也不敢睡。谁呀？就是那位太子呗。刚才他和郑春华调情，正在兴头上，忽听窗外康熙皇上一声断喝，接着又听见宫女死前的惨叫，太子胤 - 魂，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和郑春华两人，四目相对，面如死灰，却不知如何是好。别看太子平日色胆大如天，可到这会儿，却一点主意也没有了郑春华倒显得比太子冷静。镇定了一下慌乱的情绪，起身走进里间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，掀开盖儿，倒出了几粒殷红的药丸，想了想，又装了进去，望着变貌失色的太子说：太子爷，看见了吗，这是鹤顶红。只需吞下一粒，马上就可以解脱了这药，还是那天 … 太子爷和奴婢第一次有那事之后准备的知道，干这样的事，早早晚晚，没有不露馅儿的原想熬到太子登基，就脱过了灾难，可没想 … 唉，如今说什么也晚了死了一文不值。可是一死，太子爷可就说不清这事儿了所以，不能死，要来担这个 ‘ 勾引太子 ’ 罪名，好洗脱你能保住青山不老，将来总有出头之日 …
也十分凄婉。太子不由得一阵激动：春华，郑春华说得十分动情。唉！看到这太子越当越没盼头，才胡打海摔，寻欢作乐的可没想，倒连累了得，今日咱们就死在一块儿算了说着，跨前一步，就要抢那个小药瓶子。郑春华手疾眼快，忙把瓶子藏到身后：太子，何必如此呢。已想好了服毒自尽和千刀万剐，都是一个滋味。趁着皇上此刻还没下手，赶快走，找几个贴心的人，想办法把你保下来，不要再耽搁了
这 … 这事情没闹明白，这。生死未卜，怎么能一走了之呢？
皇上能善罢干休吗，郑春华急了真是窝囊废。也不想想。说不定这时已经派人来抓我想让皇上滚汤泼老鼠，一窝端了吗？
抬腿就走，太子这才明白过来。又回过头来，叮嘱一句：春华，顶住点，过了这个坎儿，也许还有出头之日。说完，快步走到院外，翻身上马，疾驰而去。跑出去二里地远，马上回头看时，只见在灯笼火把照耀下，一队御前侍卫，已经把冷香亭给围上了
唉，逃是逃出来了可找谁才能救命呢？谁又肯在皇阿玛盛怒之下出面作保呢。这些年自己办事太绝，把阿哥们都得罪了出了事，幸灾乐祸。踩死我还来不及呢，岂肯为我帮忙出力。朱天保、阵嘉猷职位太低，此刻他恐怕见皇上都很难，说话就更不灵。师傅王 - 如果在这儿就好了可是这老夫子留在京城，远水解不了近渴。老四倒对我忠心耿耿，可这事我又怎好向他明说呢？再说，一向正派，要知道我干了这等事，还肯帮我吗？可是不找老四，又去找谁呢？
黑得伸手不见五指；这样的静，茫茫秋夜是这样的黑。静得如入鬼域。太子像游魂似的这关外旷野里徘徊，最后，终于来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合住的狮子园。
皇上要御驾亲临，四阿哥胤祯和十三阿哥胤祥都没睡觉。明天一早。来这里看猎狼，不得不督促家人，做好一切准备。门上的人进来通报说太子驾到四阿哥胤祯大吃一惊：心说，这么晚了太子来干什么呢？出了什么事儿？看了看胤祥说：十三弟，太子深夜来访，决非好事。先不见他替我顶一阵，就说我喝醉了酒，睡了
谁敢挡驾啊。时间紧迫，太子来访。这哥俩来不及再商量，老十三快步迎出里屋的时候，太子已经到外屋门口了十三爷连忙见礼，把太子让进屋里，热炕上坐下：太子，不知你这时候来，四哥他今晚吃了酒，醉得像一滩泥，不能来见太子了替他告个罪吧。老十三一边说，一边偷眼打量太子。心说，嗯，四哥估计得一点儿不错。太子神色慌张，眼神飘忽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！心里虽然这么想，嘴上却不敢点破，只随便问了一句：太子，这么晚了出来走动，怎么连侍卫都不带？唉，这班太监、侍卫是该管教一下了
如今时间对他来说，太子可没闲心与十三弟神聊。一刻千金哪！见十三弟一味地打哈哈，心想，人人都说，老十三是四弟的影子，果然不错。今晚肯定是老四起了疑心，不肯见我才让这位 “ 拼命十三郎 ” 来打头阵的可这话，也不能直说。自己落水，求人家帮忙，哪能再摆太子的架子呢。于是勉强笑了笑说：嘿 … 十三弟，哥哥我今晚走了困头，怎么也睡不着了想 … 想来和四弟你聊聊，哎聊聊。这个，这个 … 老十三，说，这个太子，平日待你如何？
露马脚了老十三是何等聪明啊，太子这一问。越发认定是出事了但他一向坦诚，从不说假话，听见太子问话只得如实回答：太子，待兄弟恩重如山，没说的老十三是个直性子，有什么事，放开说吧。只要我能尽力的决不推辞。
太子突然泪流满面，十三爷这话刚一出口。扑通 ” 一声就跪下了十三弟，救救我吧。
君臣有别呀！也急忙跪下： 胤祥一见这阵势吓慌了虽是兄弟。
这是怎么说呢，太子。快起来，不要折杀了兄弟 …
不瞒你说，太子泪流满面地说：十三弟。有人要害我父皇信了即刻就要大难临头。知道十三弟你一向仗义，不能袖手旁观哪！
先起来，老十三连忙又拉又劝地说：太子。慢慢说。这样跪着说话，让外人瞧见不好 …
颓然坐下：十三弟，太子慢吞吞地站起身来。刚才得到消息，父皇就要下旨废掉我这太子了
什么，老十三大吃一惊：什么。废掉你太子，这传言决不会是真的今儿白天，父皇还带着你陪蒙古王公们吃酒，圣眷隆重得很哪，怎么无缘无故，说废就废呢？
这不明明是问话吗？什么缘故，太子一听。干那事能向兄弟说吗？可不说，又怎么能取得兄弟信任呢：十三弟，此中情由，一言难尽。也说 … 说不清楚，但愿是一场虚惊。不管怎么着吧，只要兄弟你帮我脱过这场大难，哥哥我不会忘记你大恩的
忙说：哎，十三爷可不敢领这个情。太子这话差了从公说，君，臣；从私说，哥哥，弟弟，怎么说到恩 ’ 呢？好了尽管放心，四哥酒醒了马上告诉他哥俩，将全力以赴帮你渡过难关。不过，也想想，再多找几个人一起上表保你才行。夜深了又有这事，小弟我不敢留你
话已至此，太子也觉得。再待下去，也确实不便，便告辞了亏得他走的早，再迟一步，就给老四他添大乱子了胤祥送太子出了大门，还没来得及回身呢，就见那边灯宠火把照耀之下，走来一队人马。近了看得清楚了明黄的灯笼上有四个大红字：烟波致爽 ” 啊，圣旨到
却听胤祯在身后说：十二弟，正要回身去叫四哥。出来多时了太子和你谈话，也听到刚走，圣旨就到且看皇阿玛是什么意思吧。哎 — 十三弟，看前边骑马的不是总管太监李德全吗？连他都派出来了可见今晚的乱子不小，皇上是让人分头传旨了
李德全带着几个护卫的太监已经来到门前：请四爷，两人说话间。十二爷接旨。
李公公来了请稍候，哥俩快步迎出门外：哟。容我开中门放炮接旨。
一切常礼全免了李德全说着，皇上有旨。径直走进院里，上首站定，看着胤祯、胤祥在下边跪好了才朗声宣读圣旨：
胤 - 不奉特诏不许见驾，圣旨：自即日起。有事着上书房大臣张廷玉代为转奏。晋封皇长子胤 - 为直郡王，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，皇四子胤祯为雍郡王，皇八子胤 - 为廉郡王，开府办差。皇九子胤礻唐、皇十子胤礻我皇十三子胤祥、皇十四子胤礻题晋封贝勒。钦此！
李德全已经收了圣旨，胤祯、胤祥还在发愣呢。笑嘻嘻地走了下来，搀起两位阿哥：恭喜四爷、十三爷荣升，奴才要讨赏了哈 … 胤祯连忙向里边喊了一声：来人，取一百两银子来。李公公，知道，和十三爷都是穷阿哥，这点银子，让你见笑了请到里边，吃茶休息。
奴才心领了还得赶快回去交旨呢。嗯 — 瞧四爷的神气，奴才谢赏。茶。不是要问问太子的事儿。奴才实话实说，这里头的缘故，奴才确实不知，也不敢打听。请四爷见谅。
猜错了皇上既然这么定了自有他老人家的安排。太子在位一天是君，四爷却不接这个茬儿：嘿 … 李德全。不在太子位上了二哥。打听这事儿干嘛呢？想问的皇上原定明天一早来这里看猎狼的事，不知有没有变化？
这事儿奴才不好说。听张廷玉大人说，哟。皇上的兴致很好，猎狼怕是要看的不过，皇上没给奴才这个旨意，奴才不敢妄言。
胤祯看着跳动的烛火，李德全匆匆打马去了哥俩回到厅房里。心事沉重地说：唉，想不到太子竟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。可惜啊，邹先生，还有文觉和尚他都不在连个帮我拿主意的人都没有。
扶不起来也得扶。大难临头，胤祥的二百五脾气上来了四哥。正是见骨气的时候。太子究竟犯了什么罪，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张纸，说废就废了
老四却突然厉声制止了住口！十三弟呀，这正激昂慷慨地说呢。不看这是什么地方，什么时候，嘴里一点没遮拦，乱说一通，不是要把事情搅乱吗？
哦，胤祥一机灵。对了这不是京城，不言声了老四却一边思索，一边慢慢地说：十三弟，今天这道圣旨一下，就有热闹好看了大哥、三哥，还有老八、老九、老十、老十四那一帮，谁都靠不住了想啊，太子一倒，一块肥肉扔了出去，还不发了疯一样地去抢、去争吗？最可怜的恐怕是咱们哥俩这公认的太子党了
快说呀！ 那 … 那咱们该怎么办呢？四哥。
却向门外叫了一声；传戴铎进来！ 老四没有回答老十三。
一边偷偷地向上边瞟了一眼。哟，戴铎来了一边行礼请安。四爷的脸色阴沉得可怕，得小心侍候。
戴铎。
奴才在
买了一座宅子，听说你朝阳门外。有这事儿吗？
有这事儿，戴铎心里一惊：哦 … 回四爷。托一个亲戚代买的因为价钱没谈妥，没有成交，所以，还没禀报主子知道，奴才有罪。
不是问罪的现在给你写个条子，哎。马上动身回京城，凭条子在管家高福儿那儿取银子，需要多少钱就支多少钱，把那座宅子买下来，算是四爷我赏你
这，戴铎更是吃惊。这怎么好！不不不，奴才谢主子。
还要你办事呢。宅子是赏给你但是暂时不能住。要马上把邬先生、文觉和尚，四爷拦住话头：别忙。还有府里的清客、幕僚们悄悄地都搬到那里去，不准走露一点风声，至于府里的钱财什么的暂时全不要动，以免招摇。热河这里的情况不明，要做点防备，心腹，把这事交给你其他人，一概不准知道。出了差错，唯你问！
您放心。奴才明白。 戴铎连忙躬身回答：四爷。
提起笔来，四阿哥胤祯快步走到桌前。刷刷刷 ” 写了一张手谕，递给戴铎。戴铎一看愣了原来，这张手谕上，写了两件事。一件，让高福儿支取银两，第二件却写着：即日起，脱去戴铎的门籍。这是怎么回事呢，明清年代，皇亲国戚，官宦之家，都用有奴仆，这些奴仆分两类。一类是临时当差的另一类是卖身为奴的后一种叫做 “ 家生奴才 ” 那是世世代代都要在这个家里当奴仆的戴铎呢，就是这后一种。十岁上卖身葬父投靠四爷的家奴 ” 所以，尽管现在已经被抬举做了知府，只要回京，还照样得在老主子四爷府里当差办事，永生永世脱不掉主子、奴才的这层关系，除非主子特别开恩，一道手谕下来，脱出门籍 ” 这才完全摆脱了和老主子的关系。成为 “ 自由人 ” 所以 “ 脱籍 ” 那是大恩典 ” 戴铎一见四爷令他脱籍，感动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
哪有我戴铎的今天。为什么您，四爷您老不能把我往外推呀！没有四爷。您让我脱籍呢？说着，说着，趴在地上哭起来了
不要这样，胤祯却从容镇静地说：戴铎。老实说，不光是府里的奴才，哪一个不是从苦海里救出来呢，不然的话，早被别人收买了四爷我今天这样做，万不得已呀。别看我今晚被封了王，可明天又会怎样，就难说了放想让你躲个干净，替我维护好邬先生他几位。这些人都是难得的人杰呀，若受牵连，再想找这样的人，比登天还难。戴铎，让你脱籍，不是便宜你而是委你以重托。不要辜负了一片苦心哪！
您老放心。只要我戴铎有一口气，戴铎叩头出血：四爷。邬先生他就平安无恙。
安排了后事，戴铎下去了胤祯长舒了一口气：十三弟。心里踏实了好吧，就为太子拼死力争吧。
不，十三爷却要抢先出来。四哥，还是那句话，拼死力争是事儿，不要出头。
好兄弟，哈 … 老十三哪。还在鼓里蒙着呢。朝野上下谁不知道，就是就是谁不知道，老十三是四阿哥的影子？从前，这样说，答应了可仔细一想，这是掩耳盗铃，愚蠢之极。不要这样说了也不能再这样干了此地无银三百两，骗谁呢？
笑得凄惨，胤祯是笑着说的可这笑。笑得令人毛骨悚然。老十三不说话了默默地走上前来，抱住了四哥的肩头。窗外，西北风骤然增强，带着刺骨的寒意，穿透窗棂，吹灭了蜡烛。黑暗中，四阿哥胤祯语带双关的说了一句；真冷啊，说不定要变天呢！